[中] SWEAT 香港國際舞蹈節的定位
對談:李海燕(李)、董言(董)
主持:陳國慧(陳)
整理:江祈穎
舞後對談
Dialogue on Dance
「SWEAT 香港國際舞蹈節」(SWEAT)於2022年6月17日至25日網上舉行,由「跨藝 香港 2022」(ArtsCross)、「數碼國際舞蹈學院節」(IFDA)及「世界舞蹈聯盟環球高峰會」(WDAGS)三部分組成,《舞蹈手札》編輯部特約邀請李海燕(李)和董言(董)參與舞蹈節活動,並分享對整個舞蹈節的感受與想法。
李海燕和董言之舞後對談 / 攝:《舞蹈手札》編輯部
陳:SWEAT內容豐富,包含的節目亦相當多,以你們參與的經驗,是次舞蹈節能否聚焦到任何特定主題?
李:WDAGS比較偏重學術方面,之前的WDAGS在學術報告以外還有表演,但這次移師至網上進行,沒有演出,需要擴大規模的話,若不夠資源和人手去策劃和排程節目,便能把較現成的項目組合起來。這亦無可厚非。其實單單要組合不同項目亦有很大的技術需求。
董:我是在不了解SWEAT定位的情況下參與的,整體感受完,我認為它是以舞蹈學科內部討論為中心,同時加入很多舞蹈作品展演的活動,因此,整個舞蹈節其實與一般公眾是有距離的。
李:無論戲劇界或舞蹈界,SWEAT都並不廣為人知,宣傳力度較弱且宣傳期很短。另外可能WDAGS作為網上研討會,學術性較強,因而較不受大眾歡迎,公眾只覺得是學院之間的交流。
《身體數位化》的影片截圖 / 截圖來源:SWEAT 香港國際舞蹈節「跨藝 香港 2022—階段性展演」
陳:請分享你們選擇參與的節目和原因,這次參與的經驗與以往參與的舞蹈節是否有不同?疫情影響和線上參與會否影響你們參與這次活動的狀態?
董:我參與了論文發表、實踐研究展示、舞蹈影像播放等環節。我一般理解「藝術節」與「學術研究」應該是兩回事,但SWEAT因為涵蓋多種形式,所以性質更複雜。就我熟悉的學術會議來說,通常採取全球徵稿的模式,相關通告依賴學術網絡傳播。WDAGS也採用學者投稿制,論文很豐富,但是缺少主題彙整,譬如說教育、創意、社區這樣的主題都太籠統了,很難找到一個聚焦位置。每個組別的主持雖然有試圖引導大家往特定的方向思考,但只維持在單對單的問答而非集體討論。
李:我主要參與ArtsCross。以往這些研討會會附帶工作坊,吸引一些舞蹈從業員或舞蹈愛好者參與,完結後順道旁聽研討會,可惜現在因為網上舉行,吸引力欠奉。所以SWEAT的研討會主持是非常重要的,要能夠連結不同主題、帶領討論,令那個主題得到再深入的討論。可能是因為網上舉行,所以比較難處理。
學院錄像舞台表演方面,現在剪輯成舞蹈影片似乎多此一舉,外國學院的剪輯很豐富而片碎,看得到創作意念,卻看不清楚動作,使同學難在其中學習技巧。影片很想呈現所有事給我們看,但不同同學有不同的想法,變成「大雜燴」,在鏡頭上很難看到他們的聯繫。
董:可能因為時長的限制,所以現在用了一個比較貪心的做法,想盡量給觀眾最多的資訊。如果做實體演出的話,可能只能看到一兩個,現在網上展演的方式確實讓大家看得更多了。
李:看得多不代表看得見,要思考作品搬到網上後,要怎樣調整才能夠達到院校之間的交流。所以IFDA其實想達成甚麼呢?亦沒有討論這個時代舞蹈錄像是如何製作出來、當中的趨勢是怎樣。而作為舞蹈影片,剪輯技巧比較稚嫩,如果想吸引一般觀眾,說實話不夠可觀,但想認識其他地方舞者的特色或編舞方式,這種片碎的影像似乎又難以看清。
陳:舞蹈表演和原創影片是否有特別的作品值得分享?這些作品如何接連當代舞蹈的發展?
李:我比較推薦的是Cristina Goletti,她以問卷訪問不同國家的老師在網上教學時會遇到甚麼問題,發現網上教學有可能增加學生之間的不平等,不同國家不同人所面對的問題及實踐並不一樣,所以她找到文化層面的面向,從種族、性別等方向去觀察哪裡存在不平等,引起反思,亦提出了可以如何克服,加上有很多案例。
報告中Cristina問了一個問題:「Is every space a dance space?」(是否所有空間都能成為「舞蹈空間」?)一般以為有足夠空間放置鏡頭,就可以跳舞,但其實可以跳舞的條件不單只是空間,還有那地方可否使人安心,令人想以身體去表達,是一些心理或文化面向。多數描述都著重於執行面,例如少年不願意在媽媽面前跳舞,所以不喜歡網課。其實不只是家人的存在,而是他願不願意與家人去分享他舞蹈的喜悅,又或是家人並不喜歡他跳芭蕾舞。不是所有「舞蹈空間」都是平等的,這就令我理解到舞者在某空間中為何選擇如此移動或蹲下。
江峰《器官嬉戲》舞蹈錄像的影片截圖 / 截圖來源:SWEAT 香港國際舞蹈節「世界舞蹈聯盟環球高峰會—國際舞蹈影片放映 V」
董:我覺得作為參與者需要整理出自己的概念連結。我想提的是香港演藝學院(APA)舞蹈學院的本科生蔡嘉勁,他的項目是有關接觸即興的,通過把實踐過程呈現給觀眾看,而讓我了解到他的研究的路徑。這讓我連繫到台北的江峰,他除了報告自己的論文之外,其他單元還錄用了他的一段舞蹈錄像《器官嬉戲》。參照江峰的兩個呈現,我可以更加了解他用實踐研究的方式,去分享和探索的主題——性與舞的關係。相較之下,蔡嘉勁的接觸即興是中性化、無關性別的,所以我會好奇將他們放在一起對話會發現甚麼。
陳:舞蹈節有不同的舞蹈學院參與,你們認為這次活動是否有效地讓不同的舞蹈教育工作者交流經驗?
董:學院錄像舞台表演中,有一個環節是播放香港、墨爾本、北京、瑞士的學院演出,在表演結束後展開對話,但對話只有主持人及編舞者,問題也相對集中在編舞層面。這種方式比較像是讓編舞們互相認識。有時候作品只會播放一部分,所以目標觀眾應該不是我們這些想看到完整演出的一般觀眾。
李:我認同對象並不是公眾,而是業界交流,至少ArtsCross某程度上是做得到的,香港、倫敦、北京、台北四個城巿各派出一些學者參與,就著主題分享大家所看到的。例如主題「觸碰」,一個台灣博士後就論述「觸碰政治」:不同舞蹈種類碰觸舞伴的身體部位相當不同,當中就有政治存在,這就是舞蹈學者的見地。另外ArtsCross有一個「跨四地駐留計劃」,找來四地的編舞,各自與四位來自四地學院的舞者合作,以令編舞過程是一次次文化交匯。排練過程會現場直播及供人重溫,學者們就是看了幾十小時的排練錄像,才令討論變得豐富,而非短短三十分鐘的報告,或觀賞後的演後談。
「擴增實境(AR)如何觸發或索引舞者的動作」的分享截圖 / 截圖來源:SWEAT 香港國際舞蹈節「跨藝 香港 2022—階段性展演」
董:我參與這個研討會,會對整個創作過程有興趣,如果只看表演製作,可能過程就被隱藏起來了。
李:所有舞蹈表演都有一個創作過程,學院有責任讓大家去參與這個過程然後再欣賞成果。如沒有學院的工作,就只會回到一般製作的成果展演、演後談,再由外界評論,這並非一個健康的環境,亦未必是藝術節的價值所在,SWEAT似乎停留在最終成果中。
陳:針對未來的發展,這類型舞蹈節在策劃上,你們認為有甚麼必要的元素?
李:剛才我們討論的,多數是這個舞蹈節應該怎樣做一個學術研討會,以滿足學院之間的交流。我們都認同SWEAT並非為一般觀眾而設,但似乎連學院交流的目的也達不到,所以如果SWEAT能去除「藝術節」這個包袱,是否可把資源集中做得再好一點?我亦思考同學如何得益,APA的低年班同學可能不太理解學術研討會,需要更多資源去教他們如何理解。
董:從這次的SWEAT的規模,我們能看到主辦方的野心。但也是因為規模龐大,SWEAT可能在行政上花費太多精神。如果是我給建議的話。我認為可以將主題制定得更為具體,把整體規模縮小,時間減少。如果有主講者討論相似的主題,可發展成在大主題下討論小組的具體議題。亦可以多一些實踐式的研究報告,令參與者了解表演藝術從實踐走向研究的可能性。兼顧學術與創意兩方面,不單是從形式出發,而是從主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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