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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馴暴的修行 — 談黃振邦舞作《恐‧集》


圖:Terence Lau


看黃振邦為城市當代舞蹈團編的舞作《恐‧集》首演的前四天,電視螢幕傳來大新聞,在英國曼徹斯特市體育館,於當地時間22時33分發生了獨狼自殺式恐怖襲擊,致使23人在爆炸中身亡,超過100人受傷。

恐懼是暴力的後果。亦有人說,恐懼是暴力的根源。這惱人的問題,題解線索其實早已暗藏於大家都懂的兒童團體遊戲「大風吹」,一種由沒有安身位置的人(小朋友慣稱的鬼),以製造他者和自我的分別,來搶位定輸贏(生死)的競爭性活動內。這熟悉的兒時玩樂,在《恐‧集》中,並非只是舞者的暖身活動,也非觀眾進場等待「正式」表演開始前的附加娛樂,而是這支舞作文本的關節點。


眾舞者在場中玩著大風吹來「迎接」觀眾進場,看來並不是很創新,但這只是色相外貌,不可信。鬼說: 「誰怕沒錢作首期買樓的,走!」搶位帶來溫柔的碰撞和友誼式的暴烈行為。排斥引發傻笑。輸掉的舞者再扮鬼,喊叫:「誰怕面上長滿荳荳的,走!」突然傻笑被剎停,身穿白色男西裝服的喬楊,站在二樓以普通話嚴謹地告訴觀眾,表演快將開始,請關掉你的響鬧裝置。繼之是兩位舞者分別以輕鬆語調的粵語和英語重覆了相同的提示。表面是重覆,文化是不同,聯想指涉著族群的文化身份差異。人與人沒有差異,大風吹就不好玩。


因差異存在的暴力如何被發現和被製造?在身穿白色男性西裝的喬楊從後台再次走到眾舞者前的一秒開始,逐漸在一眾的肢體對抗、二人的對打或推手、二人手腳的移動被背後的人們操縱搬弄、三人的相纏相搏等動作語言中揭示。他和他,我們和她/他,或他和她們等等的階級差異問題和剛柔之別都被舞者爆發出來的能量放大了。衝突被起伏的節奏視像化了,壓迫力度的輕與重,也隨環境位置變化的高高低低被無言說出來。退避的、被擊倒的、奮力捍衛的、巧妙周旋的感情,在舞武交錯的氣韻中下沈、擴掤、旋轉,時停時進,爆破點戲劇性地落在一連串巴西柔術式埋身肉搏後,一男舞者突然用自己的左手把自己的右腳摔在地上,喊叫:「誰害怕xxx的,走!」,右手再把頸和膝關節鎖上,痛苦中再喊「誰害怕xxx的,走!」,連續五次,自己的身體在自我製造的暴力中互相扭纏,口中吶喊的正是社會給大眾製造的恐懼,質問誰能留下不用走。彷彿舞作文本的關節點,當下被潛藏的內在恐懼撕毀。


圖:Mark Lam


恐懼與寒慄,在何珮姍的佈景服裝,白灰黑紅的色調間,配合羅文偉的燈光,既是冷與血的象徵,也是親密及排斥的人際框框所在,具像地扣織為當晚一眾舞者踏足其上、穿梭其間、躲躲藏藏的九宮格流動大方框,利用綱索,它可豎立可橫放可移位,既像網羅,也像監獄中的足球架、籃球場,既似舞台,也是擂台。在集體恐懼的流動過程中,充份展現了參與演出的眾舞者及後台工作者共建藝術的高度合作性,值得一讚。


作品尾段,舞者組成的人鍊與喬楊對弈,手與手肘互接,能量漣漪式的傳遞,讓我們明白這實在是黃振邦以前一支短篇作品《……是如何煉成的?》的延續與擴充。以編舞作為修行的美學呈現而論,黃振邦已從關注「尋回屬於自己身體」和編舞的煉成,轉為透視律動和搏擊以及探索背後的社會脈絡。恐懼是暴力的後果,還是根源?舞與武的揉合作為馴服自己內心恐懼的修行過程,黃振邦呈現於作品的是他發掘舞者的「個人身體」如何介入「社會大眾被集體壓抑的創傷」之心思。離開文化中心,站在維港前,筆者問: 「誰害怕在全球化的城市中求存? 集體的恨如潮,運勢必回。」心想,只有活在互愛中才沒有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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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智仁 業餘舞評/劇評人,現為香港浸會大學全職副研究員及兼任講師。

《恐.集》

編舞:黃振邦

評論場次:2017年5月26日20:00 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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