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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吳孟珂、王劍輝:遠在荷蘭的現代舞團生活


吳孟珂;攝:Rahi Rezvani

吳孟珂:我可能不完美,但我很特別


演出前文化中心後台,開了半扇的門中,NDT(Nederlands Dans Theater)舞者們正熱鬧排練著。剛忍不住想多看兩眼,一個高瘦女孩呼地來到面前,小巧精緻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裡滿是笑意。她就是台灣女孩吳孟珂。接下來的訪問,她舒展地斜靠在椅子上,用綿密的語速篤定地說著舞蹈這件事,卻又在不經意間展露大剌剌的爽朗一面,「 我其實有著很瘋狂的一面哦。」她笑著說。


吳孟珂說,關於跳舞自己起步得很晚,由於父母的反對,國三時才有機會課餘加入舞蹈社,直到考進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北藝大)舞蹈系,才真正開始走上舞者的道路。上學時,她看到NDT的影片,「很震驚,怎麼會有這種舞蹈!它的東西有點難用語言形容,非常當代,很有『人』這一塊,那些舞者動的方式是當時的我沒有看過的。」就因為這「 驚鴻一瞥」,她對這遠在海牙的舞團心生嚮往,大學尚未畢業就毅然隻身前往歐洲參加舞團甄選。一腔熱情又大膽決然,過程卻頗為曲折。首次參選第一輪就慘遭淘汰,她轉而加入德國慕尼黑劇院舞團(Das TanzTheater Munchen am Staatstheateram artnerplatz),來年再挑戰,才過關斬將,最終雖超齡卻被破格錄取入NDT2團,2013年終於獲得1團的永久合約。


吳孟珂;攝:Joris-Jan Bos Photography


回憶甄選,吳孟珂大呼:「很可怕!」先完成整堂芭蕾課,然後現代舞碼,再做獨舞,最後個別約談,「 完了都差不多晚上10點了吧,時間很長,腳都一直在抽筋。」兩次的甄選經驗,卻讓她看到舞團真正看重的舞者特質。「 在考場上它希望看到自在的舞者,要看到你的自信。」吳孟珂說,「 與大家想象的不同,NDT要的不是完美的舞者,而是聰明又自律,可以懂得和每一個不同的人溝通、工作的舞者。NDT是非常大型和多元化的舞團,懂得和不同的人合作很重要。」


創立於1959年的NDT歷年來與多位不同風格的編舞家合作,至今已積累的六百多部舞碼,現今舞團中的廿八位舞者來自世界各地,年齡有落差,文化背景迥異,但每個都技藝精湛、能夠獨當一面。每一年,舞團的時間表都安排得密密匝匝,除了不停巡演的經典舞作,每季往往還要排4個新節目,舞者要在短時間內切換不同角色,並將自己調校到最佳狀態。「在這樣的環境中,你要非常敏感,其實蠻辛苦的。」吳孟珂說,「我們和別的職業不同,身體就是我們的工具,轉換得那麼快,身體也會受傷。但是就是有那個樂趣在,你很難覺得boring!」一邊要用極度的自律來保養身體,一邊又要在快速運轉中維持精神上的創作新鮮感,吳孟珂認為,作為一個職業舞者,一定要尋找到理想的平衡狀態,「 有時我也會問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事情,而答案時時在變化。當身體很疲憊時,會覺得Oh My God,好想放棄;可是如果感受到現場和觀眾連結的滿足感,就又會覺得這是我值得做的事情。」她說,NDT 的舞者每個人都很不一樣,每個人都很重要,舞者是編舞表達的媒介,也是平等的、親密的合作夥伴。跳到自己喜歡的部分自然全力以赴,偶爾遇上自己不是太喜歡的角色也要努力揣摩編舞的表達意圖與身上可與之聯結的特質,這種過程恰恰也是對自我的另一種發掘。


從北藝大的學生,到世界一流舞團的職業舞者,吳孟珂一直在思考如何面對「自己是舞者」這件事情,「學生的時候,對舞蹈的渴求很大很大,就想要一直抓一直抓,把它塞進來,好像怎麼樣都不累。成為職業舞者後,舞蹈已經成為你的一部分,你必定要學會如何和它相處。受傷、疲累,都是會發生的很正常的事情。年輕的時候,有著那種緊張和衝勁,我現在反而尋求一種自在。在和別人的合作中去找到自己的定位也蠻重要—我可能不完美,但我有自己的特色。」


王劍輝:為夢想義無反顧


王劍輝;攝:Rahi Rezvani


與吳孟珂相比,雖然年紀較小,一身黑衣的王劍輝卻顯得更為沈靜,當年他前往歐洲尋夢時,只有十八歲。


王劍輝早年學的是芭蕾,對現代舞卻是一見鍾情。他回憶,當年曾參加瑞士洛桑國際芭蕾舞比賽,就這樣邂逅季利安的作品,從此不願再回頭。「 哇,這就是我要的,這就是我的夢想。」那時僅是辦理出國簽證就很麻煩,一個廣州城中寂寂無名的青年舞者,如何跨越重洋去實現夢想?他於是先加入廣東現代舞團一年,接著離開舞團跑了一年的商業演出,存夠錢辦好簽證,這才踏上歐洲的旅程。「對,我的目標非常明確。」他笑著說。那年才十八歲的他,先加入瑞士伯爾尼舞蹈劇場,半年後順利通過甄選加入NDT2團,後再獲得1團合約。


「剛進去接觸西方文化的時候,也是一個shocking,哇,原來我那麼中國人!」他坦言剛加入NDT,由於之前在國內接受的舞蹈教育,狀態較為鬆散而被動,好在自己年紀小,可以很快地調整和適應,開始積極地從同事身上學習。「之前在廣州,舞團的很多訓練都是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那個系統的,NDT則每天的訓練都是芭蕾,從來沒有現代舞課。但是因為跳季利安的作品,跳不同編導的作品,你的身體會通過演出產生很大的變化。在廣東現代舞團時,我年紀很小,想要給自己的身體在芭蕾基礎上添加很多顏色,從first position到six position,想要去解開自己僵硬的身體,現在則想得更多。兩地的文化和教育方式也不同。在中國的舞團,會覺得這是我的工作,我是來上班,很少想其他關於舞蹈的東西,比較被動。在NDT,大家都是很喜歡舞蹈,在上課和演出前會做很多的功課,花很多時間去把自己準備好,放到一個很好的狀態,因為喜歡,所以很主動。」


王劍輝;攝:Rahi Rezvani


剛出國時,王劍輝也曾因為年輕、經驗尚淺與觀念上的限制,不知該如何運用自己的身體,而NDT的訓練恰恰為他提供了循序漸進的體系。「在2團,會讓你學很多非常成形的作品,由此來訓練你,不會一開始就讓你出動作。訓練很專業,舞團怎麼對舞者,舞者怎麼對自己,怎麼對同事,怎麼對作品的理解,都有一個轉接。」舞者的身體在打磨中慢慢轉變,這種轉變有時連舞者也難以察覺,卻在舞台上逐漸凝聚成不一樣的光譜。「現在我會感受到更能撐住這個場。在二團時,是我能跳,我有體力,有爆發力。但是現在是跳舞的時候有更多的空間對自己說話,這是舞者成熟的一種轉變。」


王劍輝說,NDT看重的,正是舞者在台上的「光」,而不是身體有多軟,條件有多好。回憶自己在國內上學時,卻常因為整個教育環境對舞者身體條件的偏重而飽受痛苦。「你條件好,你來跳;你條件不好,你站在把桿邊。他沒有理解到那個條件不好的人在跳舞時氣場是有多厲害。因為他們看的東西很短,沒有往遠處看。這並不怪他們,而是受到了特定思想觀念的限制。」


發光的舞者


如何看待自己的文化背景在創作中的獨特之處?王劍輝說,中國舞者身上的韌性大概是舞團所看重的,「我覺得我身上很有中國男子的那種『氣』,這是吸引它的。」吳孟珂則認為,自己潛藏在東方人內斂外表下的瘋狂因子可能是編舞所尋找的特質。「比如和比利時偷窺者劇團(Peeping Tom)合作,就要瘋到不行,你的意識和藝術視野要能走得非常遠,發揮無窮的想像力去和自己玩,並且去達到自己想像的東西。大部分的編舞可能會覺得亞洲人比較客氣,能吃苦,一開始我和Sol León(蘇爾.利昂)工作的時候就是一個乖學生,但是他們不要這些,他說,我不要看到動作,我要看到你這個人。」


瞧,其實無關乎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舞台上發光的,都是一個個獨一無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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