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在大製作中找尋融和

文：鄧蘭

如觀眾是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的「粉絲」（Fans），看過不少他的作品，或會發覺近期香港舞蹈團製作的《武道—— 李小龍的有法與無限》異於他一貫的風格。舞作分為三幕：《烈火青春》、《剛柔本真》和《月印萬川》，以敘事形式為主，由1958年的青年李小龍，一直講到1973年他離逝作結，中間抽取重要事件，尤其一代巨星生命中的轉折時刻，由第一幕少年舞王、學習武術、過洋開館、接受挑戰；到第二幕專研武術、領悟武術哲學、創出「截拳道」；再到第三幕關閉武館、投身電影，追求武術之源達至顛峰。整個舞作故事性頗強。

第一幕，在舞台上起用大量群舞，舞者同時充當演員，這幕敘事偏多，以過場形式推進，主角在群眾中展現青春的烈火，直到〈挑戰〉中勝出，才開始進入以主角為重心的第二幕。個人特別喜歡這幕，除了是主題重點，亦重歸編舞一貫作風，走出冗長的「說故事、講事件」之框，而以較抽象的思維去烘托「實淨」的動作，讓舞者展示身韻和肢體。與木樁練習，或從水中領悟武學之道，再到硬橋硬馬的截拳，主角由群眾到獨自演練，其法與形，由動作到哲學層面都不再受故事局限，這幕中的〈截拳〉亦有大膽編排，把整個樂隊安排在台上，主角隨現場音樂，不斷練習、摸索尋求創新，步法如恰恰舞般跳躍，不斷擺動，舞台另一端聚結一班穿長白袍連帽子如同潛伏的挑戰者，一個個上來跟主角較量，都給打敗。在熱烘烘的音樂中，這場在整個作品中，是點睛之作。儘管第三幕之〈星途〉又回到第一幕的敘事手法，片廠內各式各樣的工作人員互相穿插，到了〈月光〉，編舞再延續〈截拳〉的層次，今回台上只安排鋼琴獨奏，在月光和琴聲中，主角續追求武術之法和道，含大量快速的大動作。中間亦出現與人過招對打的想象，予人感受到一代巨星在武術中由表面到深層次的呈現。序《之初》跟尾聲《傳奇》是首尾呼應，由無名小子引領到大玩雙截棍作結。

此作有不少視覺語言和數字科技的藝術的應用，如把舞台橫分為二，上面進行錄像播放，其中經常出現的是文字，當中有主角與妻子和友人的信件內容，亦有主角對武術追求過程中的一些體會和領悟的筆記，這些都是導演兼編劇在李小龍由1958年11月到1973年7月期間保留的信扎中抽取出，在第二幕尤多出現。文字能解通很多抽象的意象，和一些未能化作片段出現的思緒和感情，讓觀者更認識李小龍所想所悟。這既豐富了作品的內涵，但同時亦趨向劇場形式，把觀眾的焦點由舞蹈轉移向文字。這方面亦感導演(楊雲濤) 在頗長的文字中只選了一些重要句子，其他以fade out (漸矇) 形式處理。至於在劇中一些場面加入李小龍的生活照或劇照，不時可讓觀眾重溫一代巨星李小龍昔日丰采，增強了看點，但同時亦不時提醒觀眾舞者在演李小龍，這讓觀眾以抽離和較理性的狀態去看作品，好壞視乎從那角度看。但以敘事為主的幕一整體有點長，如早點進入第二幕則較緊凑。

筆者看的場次由舞團首席王志昇飾李小龍，他有凌厲的肢體身韻，大量的動作尤其起踢、出拳都有札實的武術基礎支撐，其他舞者亦個個有姿勢，這源於約6年前舞團參予武術學習交流和承傳計劃，讓舞者有機會參予武術訓練，打好基礎。舞者更於1年前進行截拳道、空手道、雙節棍及詠春的訓練。這點很重要，他們通過「舞」學習「武」，又從武中體驗舞的節奏和氣韻，琢磨身體，在台上都具信服力。而每位舞者亦根據自身條件去設計動作，在平衡、發力和動量中收放自如，成為了舞團這作品中的核心環節。

跨媒體製作《武道 —— 李小龍的有法與無限》有著內地舞劇的模式，資源足，製作大、結集不少專業人才，舞蹈以外，舞台設計、音樂、科技錄像等，以至劇本都有專才個別的意見投入，尤其劇本由人物傳敘事出發，要融合各方達至完美並不易，作為編舞與導演，楊雲濤抓緊了此劇最重要的問道與有法和無限的部分，在局限和共融中展示其以舞會友的作風，而原創的爵士樂亦與畫面碰撞出火花。

*所有照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武道》—— 李小龍的有法與無限

香港舞蹈團

評論場次：2025年11月28日 20:00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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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蘭

專業舞評人及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