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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段動作都在呈現一種狀態

文:鄧蘭


具抽象意義或哲學成分的詩篇,尤其吸引表演藝術團或創作人去轉化成舞台作品,嘗試以另類藝術展現當中特殊的含義。第53屆香港藝術節的《荒原》就是其中好例子。節目由三個不同藝術團體組成,包括阿姆斯特丹小交響樂團、荷蘭ISH舞集及班查劇團的空中特技演員。《荒原》是英國詩人T‧S‧ 艾略特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詩作,作品分為5章,內容是哀悼傳統價值的失落和種種文明危機,包括人心疏離、戰爭衝突、天災降臨、秩序失常及環境受到嚴重破壞。約1小時15分的演出,從音樂、舞蹈和空中特技營造出緊密的關係,把詩中所喻的蒼涼、惶恐和苦痛無助透過舞者形體和音樂交織出視覺環境畫面,每個舞者的動作都是在呈現一種狀態 - 那是人類在某一個空間/環境(也可看作一個時代) 的困頓和失落。


舞蹈比文字抽象,要展示《荒原》內在的矛盾、痛苦、接近絕望邊緣的景况並不像戲劇般容易掌握。節目雖沿以詩中5章並利用燈光和舞者上落場作分界,其實當中並沒間斷。二男一女的舞者以獨舞居多,其次是雙人舞,舞蹈編排總予人感到與別人的疏離或遭抗拒,如開始不久男舞者的獨舞都像不能好好伸展,手腳甚至身軀都扭得像有點害怕,遇到女舞者出現,嘗試湊近,總被對方避開,最後更被推開。人不被接納只能獨個活在困窘中。往後有多段男舞者獨舞都有著同樣的意識傳遞。男子雙人舞在不同章節出現,二人或不抗拒對方,但從動作可感到他們對周圍環境∣社會的害怕,肢體動作表現出他們的惶恐,又像被困著失去希望。


《荒原》 / 攝:Michel_Schnater(照片由 香港藝術節 提供)
《荒原》 / 攝:Michel_Schnater(照片由 香港藝術節 提供)

編舞曾解說特技演員在半空出現是代表另一層世界。在真實社會,不同階層也有不同世界。這樣放諸舞台上也很易理解。舞台兩側設有兩柱形鋼架,舞台後方由左至右設有一牆。特技演員透過攀上銅架和在後方牆上吊在半空,他們忽而墮下或飄浮空中,甚至橫行在架或牆上,技術控制自如,但絕非是空中飛人表現的玩意。一如地面的舞蹈員,他們的動作表現了一個狀態和處境,那是無助、困惑和哀愁,如他們努力爬上鋼架,卻總是在爬到一半就滑下,下面想推上面一把,都總是失敗。在牆上的演員亦然,由一人變為二人也無助改變現實,他們懸浮空中,徹底無助,下面的舞者伸開手,試圖跟他接觸也只是一擦而過。這部分絕對不是添加娛樂或刺激而設。雖是特技演員,他們的動作亦如舞蹈般賦有含義,甚至也是舞蹈一部分。特技員多以慢速姿態出現,有時與台前的舞者同時出現,或有交流。


《荒原》 / 攝:Michel_Schnater(照片由 香港藝術節 提供)
《荒原》 / 攝:Michel_Schnater(照片由 香港藝術節 提供)

隨著詩篇不同章節,苦痛、矛盾加劇,舞蹈員的動作亦有所變化,那是身體甚至身心的僵硬。概念、導演、編舞兼舞者Marco Gerris 在不同階段均以不同的身軀變化作主導形體編排:最初多是曲體動作但還是人作為表現的重心,接著如偶人的被動感,繼是如機械人的狀態,在這些形體上再加上不同動作,如在敲擊聲,音樂增強時代表極端混亂和絕望的世界時,舞者和特技員都在加速或在地上滾動,痛苦與渴望交集,接近尾聲音樂變得自然清脆,舞者動作變作可自由張伸,各舞者不再抗拒別人,輕快的嘻哈舞加上當代舞展示了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充滿希望的角度,儘管場景、燈光還是暗灰為主。


除了舞蹈,音樂在此作極為重要,阿姆斯特丹小交響樂團的藝術總監Candida Thompson邀來伊朗作曲家Farokhzad Layegh譜成的《來索拉利亞的後裔》合其他作曲家的作品片段經過細密剪裁成多段聲效或樂章,經樂團演繹出動人的拍和。其中吊起女小提琴家在空中拉奏,或團隊隨不同段落變換行列排位,可見樂團也慣涉足不同藝術或劇場演出。

 

 

《荒原》

第53屆香港藝術節

演出: 阿姆斯特丹小交響樂團 x ISH 舞集

 

評論場次:2025年3月16日 15:30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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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蘭


專業舞評人及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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