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How to touch? 評自由舞2025：「FIRST創作平台」選段

文：Yumi Leung

「FIRST」透過公開徵集，挑選出6組獨立藝術家發布全新創作概念，每組的編排對照都頗具意味。其中選取《Step 0》劉柏康和《身體本錢》馬汶萱的作品進行對看，兩位編舞的作品風格截然不同，又在某些元素上不謀而合，讓筆者重新反思舞蹈是如何真正地接觸及感動觀眾。

兩位舞者的身體符號

舞作《Step 0》以「Free Hug」的邀請開始，觀眾可自由選擇回應。在柔和緩慢的動作節奏中，觀眾屏息，更仔細地駐足觀看。舞者選擇以紗布圍繞頭部和上半身，持續發出低鳴，以去性別化和去主體化的設定，創造出一種安全感。在舞作中段，舞者更以背影、 倒立、昏暗的燈光，呈現去人化的身體，展現出一種萬物的凋零和生長狀態。整體上舞者的身體穩定性和表現力都頗強，嘗試用身體探討內觀和止觀，將舞蹈和身心靈結合起來。但整個作品更像是一個引子，期待故事如何發展下去。

而《身體本錢》的馬汶萱是當代舞者，也是脫衣舞孃，雙重身份令她不斷思考「身體」與「消費」之間的關係。舞作的開頭營造出一個脫衣舞廳的派對氛圍，後由幽默歡樂氣氛中突轉，當中受苦、用力、扭曲的身體編排非常精彩，展現出一種東方人身體真正的打開，逼著觀眾從「消費」眼光中抽離出來，真正地去凝視。

從鏡頭中觀看舞蹈

自疫情時期開始，不少鏡頭與舞蹈的探索開始大量出現。延續這種新思考，越來越多藝術家開始探求攝影與舞蹈之間產生的一種奇妙的共時關係。此次兩個作品也不約而同地運用了鏡頭元素。

《Step 0》以大螢幕投影出鏡頭畫面，讓觀眾有鏡照的視角。編舞劉柏康分享，希望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從舞蹈肢體透露出安全感和安全距離。但這裡的鏡頭運用則顯得有些適得其反，大螢幕上的鏡頭放在黑盒空間增添了一種壓逼感。當中擁抱與牽引的指示性過於直接，舞者的中心化也太強烈，創造出一種舞者與觀眾的階級高低，觀眾被迫去用身體回應，視覺反而難以抽離，甚至難以回到自身感官，反而打破了舞者原初想創造的安全感或無為之意念。

而《身體本錢》恰恰在開場就在視覺上展現出直接的逼迫力，令觀眾在觀看與窺視中感到不安。人形公仔和攝像頭的結合成為了一個眼前一亮的小巧思，舞者透過瘋狂捶打公仔的身體，一種憤怒被鋪展開來。從攝像頭的視覺軌跡，觀眾得以從自我的視覺中抽離出來，以第三者的眼光再度觀看這赤裸的身體。在舞作後段，舞者在舞台上與人形公仔同步滾動，這裡鏡頭的情緒和角色不斷變化，不失為一種頗有層次和成熟的鏡頭運用。

打開感知的維度

How to touch? 接觸、觸碰、感動，一個舞蹈作品如何觸及到觀眾的內心？加入觀眾互動的沉浸式體驗也是近年來表演藝術的趨勢：劉柏康和馬汶萱的兩個作品運用了不同的互動方式，讓感官回到身體裡外的相對，甚至創造出觀眾與舞者之間遠近的變化。

在《Step 0》中，紗布的運用為作品添色增彩不少，在互動中觀眾需要不斷掙脫紗布或隨之而動，紗布的型態創造出一個空間，再伴隨著紗布摩擦的聲音被特別處理擴大。紗作為一個角色，還是十分成功的。

作品《身體本錢》與觀眾的互動也頗完整，部分觀眾被邀請進入舞台上的VIP位，被蒙上眼睛，有機會觸碰身體，更有解壓乳房的玩具道具加深觀眾的觸感體驗。馬汶萱大膽以Tips的遊戲設置挑戰觀眾對「消費」的思考，最後以文字的故事敘述，邀請觀眾進入其語境及共情空間。期待舞作在更多不同表演場地中的變化和互動。

*攝：Eric Hong @ Moon 9 Image，所有照片由西九文化區管理局提供

自由舞2025：「FIRST創作平台」

創作／演出： 馬汶萱《身體本錢》  、劉柏康《Step 0》

評論場次：2025年11月22日 17:00 戲曲中心排演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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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mi Leung

文字、劇場、舞蹈，在海域來回穿梭，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