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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改編」的魅力——由「新視野藝術節2018」兩齣舞作說起


《幻之森》;編劇/導演/編舞:米高.基謹杜蘭;

攝:Marie-Laure Briane;圖片由新視野藝術節提供

今年的「新視野藝術節」,筆者一共欣賞了兩齣舞作,也巧,均與「改編」有關。


先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演出的開幕作品《幻之森》(Tree of Codes),英國編舞家韋恩.麥奎格將美國作家莊拿芬.福爾的「雕刻書」《Tree of Codes》搬上舞台,以芭蕾、炫目燈光佈景配合動感迷離的電子音樂,呈現書中不斷發酵膨脹的夢幻世界;再是在葵青劇院演出的《癲鵝湖》(Swan Lake/Loch na hEala),來自愛爾蘭的編舞和舞者有意顛覆著名芭蕾舞劇《天鵝湖》中的浪漫愛情,將憂鬱症和性侵等當下討論正熱的社會議題狠狠拋擲在舞台上,用情緒化的、張力十足的舞蹈與戲劇語言解構經典。


大致說來,藝術語境中的「改編」不外乎兩個面向:針對內容的改寫與重現,以及針對形式的改編。儘管《幻之森》和《癲鵝湖》不論在內容抑或形式上都呈現出與原作差異十足的樣貌,但《幻之森》顯然更注重形式以及氛圍的建構,而《癲鵝湖》則更關心文本與當下情境的再勾連。故而,兩者的「改寫」過程儘管都稱得上「大刀闊斧」,但韋恩.麥奎格注重新舊兩齣作品在情緒與氣氛上的自然延展,而《癲鵝湖》的編舞米高.基謹杜蘭不單重寫故事,將原有情緒也一併消弭,改以看似癲狂笑鬧實則悲戚的方法講述,不乏「戲仿」(parody)與反諷之意。


說到情緒的延展,則不得不提到《幻之森》舞台上那些變化萬千的鏡面。福爾的《Tree of Codes》由舒爾茨的小說《鱷魚街》精心剪裁而成,文本的缺位和留白因此形成別具一格的「神秘」感。而在《幻之森》中擔任視覺概念設計者的知名藝術家艾里亞森(Olafur Eliasson),看準原作中的神秘意味,用直立或平鋪在舞台上的大小鏡面映照舞者與觀者,打破台上台下的既有空間感,將空間扭擰、拼貼與疊合,再塑造為一個多元混雜且神秘難解的情境。從某種程度上說,《幻之森》中的舞蹈並不是主角,舞台設計與音樂才是。創作者用顛倒主次的做法,呼應「新視野藝術節」中的「新」,也是對於不同媒介之間跨界及互動的一次有益嘗試。


在《癲鵝湖》中,最令筆者念念難忘的段落是結尾處的那一場「羽毛大戰」。編創者改寫《天鵝湖》的起因是2000年的一場警民對峙事件。患有抑鬱癥的愛爾蘭男子約翰.卡地[rl1] 與警方對峙被射殺,引來愛爾蘭全國嘩然,也使得編舞米高.基謹杜蘭思考「權力」的起始與終點。《癲鵝湖》的前半段不停鋪排,藉由力量十足且富原初意味的舞蹈語言和人物獨白反思善與惡、真與偽的邊界,直到最終以一場全員參與的狂歡,試圖消弭權力或身份帶來的差異——不論你是誰,都因為那鋪滿整個舞台的白色羽毛而滿身狼狽,繼而主動或被動地參與這一場自嘲式的宣洩與狂歡。《天鵝湖》與《癲鵝湖》都是大團圓的結局,只不過後者較之前者的真純,頗有些笑中帶淚的意思。



《幻之森》與《癲鵝湖》對原作的改寫,提醒我們所謂「改編」的兩種可能:順應或違逆。《幻之森》順延原作的神秘與夢幻意味,將書中文字立體化呈現在舞台上,氛圍不改,唯手法迥異;《癲鵝湖》更決絕,反轉原劇的美與浪漫,質疑其中善與惡的二元對立,將更複雜、更微妙的景狀消解在一場漫無邊際的狂歡中,無可名狀,欲說還休。


《癲鵝湖》;編劇/導演/編舞:米高.基謹杜蘭;

攝:Marie-Laure Briane;圖片由新視野藝術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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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夢

大眾傳播及藝術史雙碩士,不可救藥的古典音樂及美食愛好者。藝評文章散見於香港、北京和多倫多等地報刊及網站。


《幻之森》

導演及編舞:韋恩.麥奎格(Wayne McGregor)

評論場次:2018年10月19 日 20:00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癲鵝湖》

編劇/導演/編舞:米高.基謹杜蘭(Michael Keegan-Dolan)

評論場次:2018年11月16日 20:00 葵青劇院演藝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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