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解拆與重建 — 當醒獅遇上虎豹
《舞.師》打破傳統使用的透明設計的南獅;攝:Moon 9 Image
第一次看楊春江的《舞・師》,是2017年在太古坊ArtisTree。看前想像如何把舞獅融入劇場,以為只是借舞獅之名,把舞獅剝皮拆骨,又或者大玩象徵概念性的東西,怎知那是如假包換的舞獅演出。當然也不是百份百傳統,是有配合燈光、音樂、影像等其他劇場元素。看完那一場《舞・師》,才意識到我們一直沒有細心留意這些傳統文化。舞獅是很地道的廣東文化,經常出現在傳統節慶裡,觀眾就是圍觀的街坊市民。大概我們從來沒有把舞獅當作舞蹈看待,也不會想到要在劇場裡看舞獅。楊春江把舞獅帶入劇場,除了是重新發掘這種傳統民間藝術,也在擴闊我們對舞蹈的想像。
環境舞蹈
這次《舞.師》來到虎豹樂圃,一個另類的表演場所,以環境舞蹈出發。舞獅與虎豹本身已是很匹配的組合:傳統藝術與舊式大宅。不過當中的「傳統」與「舊式」也不純粹,在翻新的古蹟大宅演出改良了的舞獅演出,在很相襯和很和諧之間卻又多了一點新衝擊。
虎豹樂圃原為虎豹別墅,2009年被列為一級歷史建築,2011年納入活化歷史建築伙伴計劃,為別墅的外牆及部分裝潢進行了修復。不過對大部份香港人來說,虎豹別墅的記憶主要來自萬金油花園那些「十八層地獄」場景。今天大宅外的花園只剩下小橋與大樹,就像是一般的大宅後花園,演出也就由這裡開始。大宅外放置了梅花樁,觀眾戴著耳機,聽著音樂,看到醒獅從大宅走出來,在花園上起舞,在梅花樁上與武者對決,又游走花園內。黃昏時段,除了大宅,還有月亮做背景,仿如武俠片一樣。然後醒獅帶領觀眾進入大宅,聚在大廳內,此時舞獅不見了,換來說書人,說著這家胡氏大宅的特色及其家族故事。觀眾隨後再上一層樓,此時配合南音演唱,穿上紅裙的舞者跳著法蘭明高,一個說唱,一個舞蹈,一個中一個西,繼續說著胡氏的事。然後眾人走到天台,醒獅再次現身,不過卻是白頭獅,可以看到武者的面貌,而且還裝上了LED燈,配合電子音樂聲效。夜幕低垂,亮了燈的舞獅在煙霧彌漫的天台上發光發亮,在半山俯瞰港島景色,帶領我們走到這一幕的,是耳機中傳來關於九龍的故事。
舞者及音樂人以舞蹈、南音及洞蕭訴說別墅主人胡氏家族的故事;表演者:(由後)林恩滇、陳志江;攝:Moon 9 Image
另類導賞
除了是環境舞蹈,或者可以用另類導賞團來形容這個演出。虎豹別墅的歷史價值,似乎只剩下這個中國式折衷主義的建築。但硬件保育下來,如何可以延續其歷史和生命。《舞.師》透過舞獅、南音、法蘭明高,中西合壁,利用不同藝術形式,去述說這個大宅的故事。當人去樓空,這些聲音,這些舞動,豐富了整個空間,帶領觀眾走進歷史。這個跨媒體的導賞,比那些展板文字更具效果,也精彩萬倍。
因應不同場地,《舞.師》的內容編排也有所不同,在虎豹樂圃的這一版本,一方面讓觀眾重新認識傳統的舞獅演出,武術、雜耍、飛躍道…… 郭氏功夫金龍醒獅團、林恩滇的水袖及法蘭明高舞、陳志江的南音演唱,加上其他創作舞者,楊春江把不同元素解拆再組裝,讓你看到既熟悉又具新鮮感的舞獅表演,也是一場集合不同媒體的演出。倘若要把演出歸類或定位似乎是不可能,也正是這種打破界別的嘗試,擴闊了我們對舞蹈與劇場的想像。醒獅的「武」與「舞」有甚麼相異和共通之處,醒獅為甚麼沒有在劇場出現?舞蹈是否一定要在劇場裡出現?《舞.師》的平易近人大概沒有人會抗拒,從而也讓普羅大眾對當代舞和藝術放下一點戒心。以這次演出為例,就像是參觀歷史古蹟,而且有舞蹈音樂相伴。當然,可貴之處也是只此一次,不能重覆的演出,換了場景也必須換掉內容。這也說明了表演藝術是關於當下,關於當場的體驗,即使在任何空間,也沒可能複製。
《舞.師》結合飛躍道及當代舞蹈等元素,重新演繹舞獅文化;攝:Moon 9 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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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喜兒
曾任潮流、旅遊、專題文化記者及編輯。現為自由撰稿員,於各大報章雜誌撰寫文化專題及人物訪問,包括《明報》、《蘋果日報》、《金融時報中文網》、《信報》等等。
《舞・師》
編舞:楊春江
評論場次:2019年11月8日 17:45 虎豹樂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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