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水南天》彰顯疫境中的抗逆精神

《一水南天》〈石頭粥〉；表演者：（由左下）鄭九鼎（邢灝飾）（中）、陳一水（陳健豪飾）（穿白衣者）及香港舞蹈團舞者、演戲家族演員；攝：Cheung Chi Wai & Mak Cheong Wai @Moon 9 image（照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十九世紀末，船舶南來北往香港，來自潮州的陳一水在碼頭當苦力，憑拼勁白手起家，並躍身成米行老細，在南北行街創立「譽泰隆」。講小人物排除萬難、力爭上游，最終成為縱然不是一代大亨也是一時人物的故事，在清末至現代絕對不會少。尤其在兩次戰禍中，歷史賦予時代的苦難，更加造就了不少在挫折中求全的成功例子。《一水南天》本身就有其吸引素材，何況故事中的「譽泰隆」的原型就是參照香港華商米行乾泰隆而來，而主角陳一水的原型乃是乾泰隆創辦人陳煥榮之子陳慈黌。此作的戲劇性自不缺。

是次《一水南天》的宣傳焦點是「抗疫抗逆」劇場，其衍生的原由或許是要在疫症期間帶來積極的抗逆精神，故這劇要看的就不在於其戲劇性（縱然這是不能缺少的元素）、甚至其藝術性（儘管這是重要的），其抗逆的精神才是核心看點。香港兩大藝團：香港舞蹈團與演戲家族有過不少好成績。張飛帆的編劇與填詞、劉頴途的作曲／編曲、楊雲濤的編舞，他與朱栢謙聯合導演，《一水南天》在組織和藝術方面不會教人失望。在作品如何傳遞出逆中振奮人心的精神，更值得一談。

這方面，《一水南天》可以說從幕升到幕落都滿載積極求變和不屈不撓的精神。主角陳一水在逆境中求存求生，且為解救其他人的事件以很多篇幅經營。場一他見南下的鄭九鼎被人欺負，雖然無能幫助，卻從執米碎的簡單行為，為己為人燃起一絲希望。場二陳暗中上船跟生哥出海遇上海盜，生哥被殺他不但沒有畏縮，還與賊首徐老海爭辯，最終保命回來，且勇於向船主余老闆為兄弟討安家費（場三），除了其拼搏精神，更表現出義之當頭，不怕犯險。看著一眾街坊捱餓，場四一場以石頭當米熬粥，創意趣意盎然，予人在絕處重見希望，逆中振奮人心的精神更見有力。場五陳用石頭向徐老海借米，揚言他日以黃金奉還，大膽奇想，雖遭屈辱，變招果然行得通。場六、七續講水如何為對抗奸商余老闆而拜米商方老闆為師，挫折重重都堅持，亦見化危為機。場八〈問米〉一曲由方小姐教他認識不同產源的米種，以輕鬆一面表達了陳堅毅不屈的精神，讓人苦中作樂，重拾信心。場九〈海邊〉的幾場舞蹈輕快，動感十足，展現了疍家姑娘與海盜其實也一樣，在逆境中要生活就要工作，而陳亦以誠意說服徐的船隊與他過洋購米。場十、十一陳遠洋購米回來欲以低價出售救民，卻被余老闆買了屯積，抬高米價。人生至此，陳像有心無力，此時卻得方小姐以身相許，好讓父親亳無保留全力助陳對抗余，真的柳暗花明又一生機。正如在場一的曲中歌詞：「辛苦有運行」一樣，陳瞬間又見希望。場十三以〈月光光〉一曲，再加以男女舞者代表水和徐老海的心聲，表現這對相知男女的內心情感，矛盾、無奈，但在大道和義理驅使下，陳依然選擇方小姐，徐亦願意繼續助水出洋。雖然讓人有一點黯然卻不遺憾，這更是逆境中要保持的態度，不能每受挫折就怨聲載道、心中有憤，放棄一生。其後陳的知己徐老海和兄弟鄭九鼎為他也為大義犧牲了，雖令人感觸卻更令人明白生存者的使命感，逆境中不忘為他人付出！

尾場陳辛苦把米運回來，原想同胞可以溫飽，卻傳來日軍已打到，港督早晚投降，為免大米被日軍佔用，寧把其燒毀。其一生為民奔馳請命，落幕時他仍遇到難關，逆境還沒有過去，但戲演至此，觀眾絕對相信他會繼續在戰亂與飢荒中尋求自身和他人的安全保命，同時衝出時代的悲情，突破命運的使然，成就一番事業，成為歷史裡頭的一個傳奇。

戲劇以外，舞蹈團通過動作、舞蹈賦予作品在視覺和層次上更寬廣之態，令作品更見恢宏。可喜《一水南天》旨不在說華洋矛盾，而是一個在艱苦歲月如何發迹的小人物：他如何刻苦、勤勞、變通、隨時勢而生，在逆境中不但求全，且助他人，終於一次又一次擺脫命運，迎接光輝。全不提疫境卻處處喚起抗逆精神，令人好不鼓舞！

《一水南天》；表演者：（由左）陳一水（陳健豪飾）、徐老海（謝茵飾）；攝：Cheung Chi Wai & Mak Cheong Wai @Moon 9 image（照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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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鄧蘭

專業舞評人及專欄作者。

《一水南天》

聯合導演／編舞：楊雲濤；聯合導演：朱栢謙；助理編舞：黃磊

評論場次：2020年6月28日14:45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