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評不加鎖舞踊館《身體活》——舞作是如何煉成的?
文:黃寶儀
《身體活》/攝:Elsie Chau(照片由不加鎖舞踊館提供)
當下深繫過去,過去並沒有真正過去,而是與當下並存。不論舞者轉瞬的律動,抑或創作團隊的意念生發,都與個人的身體記憶緊密相連。《身體活》以富有開放性的演出框架,追溯回望演出所呈現的每個當下是如何形構。舞台上呈現的並非創作成果,而是舞者與創作團隊的自我探索過程。
細視身體年輪
《身體活》為一部敘述導向的作品,通過層層深入的自我詰問,揭示演出者的身體記憶與歷史。舞者楊怡孜的獨白以及技藝展示,深刻而又不失細膩地剖析了其在民間舞與現代舞游走的歷程。民間舞原被其視為自我表述的窒礙,但當她思考最想跳的舞段時,最心心念念的還是民間舞。在搬演《蒙古人》舞段時,楊並非採取傳統的演出方式,而是將舞段拆解成不同部分,先是哼歌,再來是舞蹈動作,最後才邊哼邊跳。此一呈現方式條理分明且具情味,哼唱不求準確性,而是一種追憶姿態。她亦非想重現民間舞的角色,而是以一個舞者的身份,將年少時所習得的民間舞技藝,轉化為當下的情感表述。舞者的個人舞蹈史被置於清晰緊密的結構中,其追憶不流於耽溺,而是兼具自省與節制。由摒棄、重審,到肯定民間舞於其身體中的位置,觀眾瞥見了兩種舞種迥異的訓練體系下,如何練就當下的這一位舞者。相對於個體舞蹈史的探尋,楊在個人身份與地域關係上只是輕輕帶過;若能深入挖掘此面向,其生命軌跡將能變得更立體。
解構舞作元素
《身體活》/攝:Carman So(照片由不加鎖舞踊館提供)
舞台場景變化轉瞬即逝,如何讓獨一無二的當下延展成一場持續的思考?創作團隊以文字、錄音去自白意念生成的過程,並以文本建構出脈絡清晰的論述框架。負責燈光、音樂以及服裝設計的創作者各有其審美關懷:燈光設計師以變幻的燈光,誘導觀眾對空間場景進行聯想;音樂創作人引導觀眾留意音樂的留白、變調以及聲效所引起的情感轉變,意在增加觀者對聲音的敏感度與意識;而服裝設計師改造舞者的舊衣為演出服飾,展現其對身體與記憶的關懷。原本已完成的意念被再次拆解,轉而為有待完成以及行進的狀態;當創作的各個環節被單獨審視時,既有的觀演方式會被打破。映於煙霧裡的燈光、混雜於樂曲裡的市聲,以及在假人身上的服飾跳脫了原有的表意系統,不同媒介的美學細節非為輔助舞者表意,而是擁有各自的聲音。舞者朗讀或播放文本時,配以燈光、聲音與服裝演示,文本話語與舞台場景變化相輔相乘。演出由是從單向封閉式的輸出,變為創作者與觀眾自我疏理的過程。
《身體活》的論述性比表演性更為強烈,而緊密有序的演出框架透視了舞者的個體歷史,並為觀者與創作團隊開拓了思索和對話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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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寶儀
藝評人。熱愛文學、舞蹈及戲劇。評論文章曾刊於《明報》、《三角志》及《上海藝術評論》等文化刊物。
《身體活》
不加鎖舞踊館
概念:王榮祿、陳武康
聯合創作:王榮祿、陳武康、伍宇烈、曾睿琁、劉曉江、楊怡孜
評論場次:2021年7月31日 20:00 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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